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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天台的初次协奏(第1/2页)
周五下午三点,艺术节入围名单准时公布。
苏晓星的名字在“声音艺术与实验音乐”板块的第一行。林薇比她还激动,在宿舍里抱着她转了两圈,嚷嚷着要庆祝。但苏晓星的心思已经飘向了另一件事——顾言说的“讨论”。
她等到四点半,手机依然安静。要不要主动联系?可她没有顾言的任何联系方式。答辩那天他给她的只是便签,没有附带纸条,没有留下号码。那句话会不会只是客套?
就在她开始怀疑一切是否只是自己过度解读时,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跳了出来:
“苏晓星同学,我是顾言。今晚七点,音乐学院顶楼天台。如果时间方便,我们可以讨论你的作品。不便也没关系。——顾言”
短信措辞礼貌而克制,甚至带着点公事公办的疏离。但苏晓星盯着屏幕,感觉手心在微微出汗。
她几乎是立刻回复:“方便的。七点见。”
发送成功后,她才意识到自己回复得太快太急切。但撤回已经来不及了。
对方没有再回复。
六点半,苏晓星站在衣柜前,开始今天第三次换装。
第一次选了条连衣裙,太刻意;第二次换了衬衫长裤,太正式;最后她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短袖和深蓝色牛仔裙,配白色帆布鞋。头发梳成简单的马尾,化了几乎看不出来的淡妆。
“自然,要自然。”她对着镜子说,像是某种咒语。
笔记本、灵感本、笔、还有那张被顾言点评过的便签——她把这些装进帆布包,深吸一口气,出了门。
六点五十分,她站在音乐学院大楼的电梯里。电梯缓缓上升,金属壁映出她有些紧张的脸。顶楼是十二层,天台是这栋建筑唯一可以俯瞰半个校园的地方,平时很少有人来。
电梯门打开,眼前是一段短短的走廊,尽头是通往天台的双开铁门。门虚掩着。
苏晓星推开门。
傍晚七点的天台,被夕阳染成了温暖的橘金色。
风比下面大一些,吹乱了她的马尾。天台很干净,角落堆着些不用的旧桌椅,中央是开阔的水泥地。而顾言——他站在天台边缘的护栏旁,背对着她,望向远方的落日。
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棉质衬衫,袖子依然挽到小臂,下身是卡其色的长裤。傍晚的风吹动他的衣角和头发,那个挺拔的背影在漫天晚霞的映衬下,像一幅构图完美的剪影。
听到开门声,他转过身来。
“你来了。”他说。声音在开阔的天台上显得比室内更清晰。
“嗯。”苏晓星走近几步,在离他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下,“这里风景很好。”
“平时很少有人来。”顾言侧过身,给她让出观景的位置,“安静,适合讨论事情。”
苏晓星走到护栏边。从这里望出去,大半个校园尽收眼底——图书馆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夕阳光,操场上有学生在跑步,远处生活区的灯火开始星星点点亮起。更远处,城市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。
“我第一次来这么高。”她说。
“我也是。”顾言说,“偶尔练琴累了,会上来透透气。”
一段短暂的沉默。只有风声,和远处隐约的校园广播声。
“恭喜入围。”顾言先开口,切入正题。
“谢谢。”苏晓星转过身,背靠护栏,面对他,“也多亏了学长和各位评委的认可。”
“是你作品本身够好。”顾言语气客观,“《城市音景》的技术完成度和概念完整性都很高,入围是理所当然的。”
苏晓星感到脸颊微热。不是因为夕阳,是因为他的肯定。
她从帆布包里取出笔记本:“那……我们开始讨论?”
顾言点点头,走向角落那堆旧桌椅。他挑了张还算干净的长椅,用随身带的纸巾擦了擦,示意她坐下。自己则拉了把椅子,在她对面坐下——距离适中,不会太近让人不适,也不会太远显得疏离。
“关于《万物之声》,你有什么具体的构想?”他问,语气切换到了工作模式。
苏晓星打开笔记本,翻到相关页面:“我想做一个多通道声音装置。核心是采集来的心跳声,经过处理,作为基础节奏层。然后在这个基础上,叠加环境音采样——可以是与采样对象相关的地方,也可以是完全无关但形成对比的场景。”
她展示了几张草图,有装置的结构设计,也有声音层的分布图。
顾言看得很仔细。他微微倾身,目光在图纸上移动,偶尔会问一两个问题:“心跳声会做实时处理吗?”“环境音和心跳声的互动逻辑是什么?”“观众在这个装置中的参与方式是?”
每个问题都切中要害。苏晓星一边回答,一边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兴奋——这是她第一次和另一个人如此深入地讨论这个构想,而对方不仅听得懂,还能提出有价值的见解。
“技术上可行。”顾言听完她的阐述,给出判断,“但关键还是采样。不同的心跳声差异有多大?你测试过吗?”
“我……录过自己的。”苏晓星有点不好意思,“安静时、紧张时、运动后,波形确实不一样。但我需要更多样本,尤其是——”她顿了顿,“像学长这样,情绪控制能力特别强的人。我想知道在高度自控的状态下,心跳声会呈现怎样的规律性,以及在特定时刻——比如演奏到情感强烈的乐段时——会不会有可捕捉的波动。”
她说完,小心翼翼地看向顾言。
夕阳又下沉了一些,天边的橘红逐渐染上紫调。顾言的脸在渐暗的光线中显得轮廓更加分明。他沉默了几秒,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——苏晓星认出那个节奏,是肖邦某首练习曲的片段。
“在答辩那天,”他终于开口,目光落在她脸上,“你说这不是随意采集,而是需要双方共同参与的创作。具体指什么?”
问题很关键。苏晓星坐直身体,认真回答:“我的理解是,如果我仅仅把采样对象当作‘素材来源’,那是一种索取。但如果采样对象了解我的创作意图,甚至参与讨论——比如选择在什么状态下采样,采样后如何处理——那这个过程就变成了合作。心跳声不再只是物理数据,而是携带了双方共同赋予的意义。”
顾言若有所思地点头:“所以你希望我不仅同意采样,还可能参与后续创作?”
“如果您愿意的话。”苏晓星补充,“当然,这完全取决于您。最基础的,我只是需要一次采样许可。”
风又大了些,吹乱了桌上的纸张。顾言伸手按住,手指压住纸页边缘。他的手在暮色中显得骨节分明,有种雕塑般的美感。
“我练习的时候,”他忽然说,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,“心跳会有变化。”
苏晓星屏住呼吸。
“不是技巧困难的部分——那些通过练习已经成为肌肉记忆,心率反而稳定。”顾言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路灯,像是在回忆,“是在处理情感表达的时候。比如德彪西的《月光》,要弹出那种朦胧的、流动的质感,需要一种内在的松弛。那个瞬间,心跳会……放缓。”
他转回头看她:“你想录的是这种时刻吗?”
苏晓星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。她用力点头:“是的。正是这种——艺术表达与生理反应之间的关联。”
“那么,”顾言说,语气依然平静,但苏晓星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认真,“我需要知道,你打算用什么方式录。”
问题进入了最实际的阶段。
苏晓星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录音设备——火柴盒大小,附带一个医用级贴片式麦克风。“这是专业的心音采集设备,灵敏度很高,隔着衣服也能录到清晰信号。但最好是直接贴在皮肤上。”
她展示贴片:“材质是低致敏性的,取下时不会有不适感。录音时你可以正常活动,设备是无线的,接收端在我这里。”
顾言接过设备,在手里看了看。他的手指抚过麦克风的金属面,动作很轻。
“一次采样需要多长时间?”
“理论上,几分钟就能采集到足够的基础数据。”苏晓星说,“但我希望能录到不同状态——比如从平静到演奏后的变化。整个过程可能需要半小时左右。”
顾言把设备还给她,站起身,走到护栏边。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,城市灯光如星河般铺展开来。天台没有照明,只有远处建筑物投来的微弱光线,和他身后楼梯间透出的门缝光。
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。
苏晓星没有催促。她坐在原地,听着风声,等待。
大约过了一分钟,顾言转过身。他走回长椅边,但没有坐下。
“我可以同意采样。”他说。
苏晓星的心脏猛地一跳。
“但有条件。”
“您说。”
“第一,时间地点由我定。”顾言条理清晰,“第二,录音过程中如果我有任何不适,可以随时终止。第三,采样得到的所有原始数据,未经我同意不得公开或用于其他用途。第四——”他停顿了一下,“我需要知道你最终会如何处理这些声音。”
“这些都很合理。”苏晓星立刻说,“我可以全部答应。至于最后一点……”她从笔记本里翻出一份简单的协议草案,“这是我起草的授权说明,里面明确了数据用途仅限于《万物之声》的创作,作品展出时会标注采样来源。如果您需要,我们可以正式签署。”
顾言接过那份草案,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快速浏览。他的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专注而认真。
“你很专业。”看完后,他说。
“因为这是很私密的事情。”苏晓星认真回答,“我必须尊重您。”
顾言把草案折好,放进自己的口袋:“这个我收着。下次采样时,我们可以签署。”
“所以……”苏晓星感觉声音有些发干,“您同意了?”
“嗯。”顾言点头,“但具体时间,我需要看看日程。下周给你答复。”
巨大的喜悦如潮水般涌来。苏晓星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,但克制住了。她只是用力点头,眼睛在昏暗中也亮晶晶的:“谢谢您!真的非常感谢!”
顾言看着她兴奋的样子,唇角似乎弯了一下——非常细微的弧度,在夜色中几乎看不见。
“不用谢。”他说,“这对我来说也是个有趣的尝试。”
事情谈妥了,按理说该结束了。但两人谁都没有动。
夜风微凉,苏晓星下意识抱了抱手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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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冷吗?”顾言注意到她的动作。
“有一点。”
他走到那堆旧桌椅旁,从下面拖出一个纸箱——里面居然放着一条折叠整齐的薄毯。“之前放在这里的,干净的。”
苏晓星接过毯子,有些惊讶:“您怎么会……”
“有时候晚上会上来看星星。”顾言简单解释,重新坐回椅子上,“琴房练久了,需要让眼睛休息。”
苏晓星把毯子披在肩上。毯子有股淡淡的、阳光晒过的味道。
“您经常晚上练琴吗?”
“嗯。安静。”
“不会打扰到别人?”
“顶楼的琴房隔音很好。”顾言说,“而且……我喜欢夜晚。没有那么多干扰。”
话题自然地延伸到了日常。苏晓星知道了顾言通常练琴到晚上十点,周末会加练;知道他除了钢琴还学过小提琴,但后来专注钢琴;知道他最喜欢的作曲家是拉赫玛尼诺夫——“他的音乐里有种克制的激情”。
她也分享了自己的创作习惯:喜欢在雨天工作,喜欢收集奇怪的声音,喜欢在失眠时写旋律片段。
“那张便签,”顾言忽然说,“就是失眠时写的?”
苏晓星一愣,随即点头:“嗯。那天怎么也睡不着,脑子里一直有个旋律在转。”
“我也有过这种时候。”顾言说,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柔和了一些,“有时候一段旋律会一直在脑海里重复,直到你把它写下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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